再观烟火大会,则是在成为自由身之后。做了太久的金丝雀,他对外面的世界无所适从,唯一能放任自己涌入人流中的时刻,便是烟火大会上烟花绽放之时。
那两保镖得拿出一个跟着吴洌确认安全,谈话不得不就此结束。这也正是吴洌的目的之一。
方才急切想念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,细密的噪点也不能将那人的雀跃减淡分毫。
这些谭良曦也知道吗?
“马上这就会是幸福的一天了。”他说。吴洌茫然,下一秒却被窗外传来的烟花绽放的声响占据了耳朵。
可是他仿佛被钉在了床上,他枯坐着,大脑也放空。
他看着那个已经记在脑海里的号码,那个已经种在心里的名字。
倏忽屏幕变化,显示来电。
吴洌好久都没缓过来,余煜用揶揄打破这尴尬的局面,“这俩人把谭先生的痴情史都抖出来了,也不知该赏还是该罚。”
吴洌放完水,便在洗手池磨蹭,他抬眼看镜子中的自己,与三年前的样貌无异,要说有什么变化,那就是因着这些天被谭良曦滋润着,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,看着倒不再恹恹的了。
“今天玩得开心吗?”
“你居然还做了功课。”
“先生问你,为什么谭良曦现在还没死。”
“原定的日期可能有雨,所以提前了。那既然要提前……就不如提前到有你在的时候吧。”谭良曦解释,却没听到回音,只听见细微又
他侧头,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,一簇簇火光窜入夜幕之中,爆裂出一朵朵花,花瓣消散,犹如星光坠落大地。
余煜微笑颔首,“到底还是老婆为丈夫想得周全。”
手指却无法动弹。
从惊惶中回过神来,可他回头只捕捉到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。
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。
还行就是不行,电话那边的谭良曦想。
“那是以前,”高个儿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,“现在二少爷可疼这美人了,说到底还是床是促进感情的最佳地方。咱们可得悉心把他给伺候好,小心做错了什么让他给二少爷吹枕边风,那我们就完啦!”
此前过于饱满的信息量被余煜的打趣一抛光,让吴洌羞得无处遁形。他起身,说是去趟厕所。
爷安排的私人教师那儿认识这个世界了来。能达到融入社会的程度后,大少爷便差人随便安排他工作了,可二少爷知道后嫌那工作太累,硬是让他哥给改塞进个又闲又有钱的地方。
吴洌让自己回缓状态,嫌弃他一成不变的开场白。
天空好亮,仿佛所有的不安与阴郁都能被强光净化。
这一刻他好想听到谭良曦的声音,不需要言语,无关错过的三年,无关厮守的两月,无关欺骗与计谋。他只想听到谭良曦的声音。
“但一年前,这人就失踪了……我怎么查也查不到下落,同二少爷汇报的时候,还以为要天打雷劈,哪知二少爷也没什么情绪波动,说算了,这事儿便这么完了。”
现在他应该走出房间,去敲余煜的门,告诉他谭良曦对罗伦堡计划的安排,求他转告伊凡?温斯特。或许这样还能救自己一命。
良久吴洌才从这轰烈图卷中回神,他眼里泛起雾,烟花灿烂看不大真切,只见亮堂堂的浮华世界星光满溢,甚至能让他以为一伸手就能碰到光源。
他还知道多少?
他没注意到自己此时说话鼻音稠重,“……烟火大会不是在下周吗。”
“因为我在意嘛!”谭良曦为自己辩白。
他拿起手机,把屏幕点亮了又关闭,关了又亮。
一声声,一片片,烟花照亮了漆黑的夜。
那可不,虽然可能世人会嫌俗,但吴洌很向往烟花。他第一次看见烟花就是来到安国那天,天空被当做画布,烟花将其涂抹,他看得满心欢喜,好像自己的心也能随着烟花升入天空,从此自由自在一样。
余煜抬眼看见僵着的吴洌,想着这两人估计是真完了。
“还行。”
他一直都知道。他一直都知道他是谁。
可是为什么,当那晚告诉他自己今年才挣脱牢笼时,谭良曦并没有戳穿?
跟来的是矮个儿,方才所了解到的东西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吴洌,他不敢跟得太近,连厕所也不敢跟着进——万一看着了小美人的阴茎,二少爷会不会把他眼睛剜了?
他的脸上又蒙起阴霾,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他全然沉溺于惊惶之中,没有在意身边的洗手池来了人。
吴洌回归清醒,“当然该罚。这么大嘴巴,不好好管管万一抖出些机密可怎么办。”
但比起这张脸怎值得谭良曦默默关照三年的纠结,此时让吴洌心里打鼓发麻的是另一个事实、一个致命的事实——谭良曦都知道。
矮个儿也跟着摇头,“搞不明白,二少爷这么助人为乐,但态度又不咸不淡的,搞不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