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风打滚。
待俺安顿好,去往前殿时,外面天色已暗。
殿门有些旧,用力一推,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素心殿里空空荡荡,一片漆黑,只有俺举的灯笼发出微小的亮光。俺正挨个点燃殿里的蜡台。忽然,一阵风吹来。点燃的蜡烛前面居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。
“啊,鬼啊,别抓我,别抓我啊。”
“哎呀,这个新来的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,大呼小叫的。”一个大红色宫装的丽人不屑地抖抖鼻子,还掏出手绢来挥了挥。
“她嗓门真大,胆子也不小,上次那个直接晕过去了。”一个湖绿色衣衫的女人从红衣服身后飘了出来。
“鬼……鬼啊……有鬼”
“行了,你叫唤什么。”
“哈哈,我们就是鬼。鬼有什么稀罕的。”
“别叫了,丫头,我们又不害你。”
一晃眼,俺周围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好多人。
“新来的,你叫什么呀?”
“俺……俺叫小雪花,是新来的守夜宫女。你们……真的是鬼?俺娘说,人死了都会投胎转世的,只有生前做了坏事的,和有冤屈要报仇的才会变成鬼。”
“哈哈哈哈,做了坏事,哈哈,有冤屈。”一个黄色衣衫的女子边说边笑得好像快断了气似的。“小丫头,你娘说得没错啊,这殿里的女人,若不是自己做了错事被贬,那肯定就是被人害了才到这儿来的,必然是满腹冤屈的。死了可不就成了鬼啊,哈哈哈”。
“你怎知我们不想投胎转世去。可是出不去啊。你没看见殿外贴满了黄色的纸吗,那些都是封印鬼魂的符咒。送我们进来的人,怕我们会变成鬼,耽误他们的荣华富贵,故不敢让我们出去,更不想让我们投胎转世,就用那符咒把我们生生世世困在这里,只能做孤魂野鬼。每进来一个人,就找道士来做一回法事,再贴一层符咒。一层层一道道,愈发地挣不脱逃不去了。”
“那……你们都是当今皇上的妃子吗?”
“才不呢。哪朝的都有,哪个皇帝的都有。只怕比藏书阁的前朝史书还要全呢。这素心殿里是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有些姐妹已经在这里飘荡了千百年,早分不清朝代年份了。”
“那你们白天怎么都不出来。非等天黑了来吓人。可见也不是善鬼。”
“呵呵,我们是一直在这儿的,白日里有阳光,人看不见我们,只有掌了灯,在烛火下方才看得见。”
“小雪花,这寒夜悠长无趣,你有没有故事说给我们听听,也好度过这漫漫长夜?”
“故事?俺不会讲故事。”
“那,你想不想听我们的故事?听着故事,夜就不那么难熬了。”
“好啊,俺想听故事。”
那就一起来听听这冷宫里的故事吧。
一年又一年,这里来过不知多少个守夜的丫鬟,那些故事也一次又一次地不知讲了多少遍……
廉嫔的故事
我姓廉,名熙,是将军嫡女。
我们廉家是名将廉颇的后代,家风尚武,凡廉氏子女不论嫡庶都要从小习武,若是男孩子还得修习兵法,这是祖训,代代相传。
廉家人如其姓,世代为帝王效忠,并且坚守人臣本分。廉家从没出过一个逃兵,更没出过一名乱臣。
做武将有多难,你听听民间的歌谣就知道:廉氏家族将军多,不如廉家祠堂上的牌位多;廉氏家族富贵多,不如廉家门里的寡妇多。廉家的男子鲜少有人活至花甲之年,多数都死在了战场上,连尸首都找不回来。
我父亲是廉家嫡系的长房。我有一个哥哥,一个弟弟。大哥二十岁随父亲征南粤的时候,染上了瘴气,英年早逝。可怜我大嫂也成了望门寡。弟弟只长到七岁,在练功的时候马受了惊,摔下来夭折了。母亲接受不了两名爱子相继离世的打击,一病不起。可叹我父亲英雄一世,膝下只我一个女儿,后继无人。
我自幼就欣赏铁马冰河的豪气。我常想,自己若是男儿该有多好,能驰骋沙场,为廉氏光耀门楣。
新皇登基的第二年,北方夷狄王子带领军队侵扰边城。父亲奉命带兵出征。虽说夷狄人勇武善战,但父亲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。我原以为此次北征,父亲数月之内必然凯旋。
十几日后的黄昏,前线的百里急报送进了皇宫。一夜之间,朝野惊闻,廉将军轻敌冒进,致使所率军队中了夷狄王子的埋伏,全军覆没。廉将军本人也被夷狄王子阵前斩杀。
战局的突然反转仿佛一杯冷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,京中彻底沸腾了。文臣武将御史大夫们纷纷上表,众口一词,要把廉家满门抄斩以谢廉将军兵败之罪。
消息传回府里的时候,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晴天霹雳。廉家人领兵,十战九胜,就是败,也从没败得这么惨。随父亲出征的廉氏宗亲子弟数百人,也杳无音讯。若是按奏报上说的全军覆没,这些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。即便是不被杀死,按惯例也定会被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