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她才受的伤。若是真落下点病根,要她如何释怀。
医官应了一声,也不敢多说什么,只苦着脸看着眼前这尊惹不起,碰不得的大佛。
这可是辅国公大房里唯一能够承爵的嫡子,身子又一惯的病弱。若是今日真出了点什么事,圣上肯定不会动相府贵女出生的李贵妃,辅国公大房也必定不肯善罢甘休。别到时候推来推去,推到他一个小小医官头上,反倒让他做了替死鬼。
那医官满腹的忧虑,宋珽却未再为难他,只抬目看了沈陶陶一眼,见她似乎真的无碍,便淡淡收回了目光,将手腕搁在了软枕,露出了满是鲜血的掌心。
沈陶陶走到近前,垂眸一望,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宋珽的肤色冷白,衬得掌心中的情形愈发的触目惊心。
鲜红的血rou翻起,一根根棕黄色的倒刺深深嵌在里头,带起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出。
沈陶陶愣了一愣,慢慢想起来,李贵妃拿的那柄鞭子,似乎是用棕绳拧成的。不知是不是刻意,鞭子制好后全没打磨过,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的毛刺。
她小的时候好动爱玩,无意中摸到过栽在院中的棕树树皮,被上头的毛刺扎了一下,就疼得她哭了半晌,这一鞭子下去,得有多疼啊。
她愣愣地看着宋珽,看见医者用银针一点点地破开血rou,挑出里头的倒刺。
饶是钟义这般的汉子,见此情形,也不免皱紧了浓眉。
宋珽却只将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中,任医官一根一根挑完了倒刺,又撒上药粉,用干净的布帛包扎好。
如此漫长的过程,他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。
倒还是医官先开口道:“世子爷,伤口已包扎好了,微臣再给您开两幅方子,用以调理。”
宋珽微微颔首,站起身来,淡声对一旁等候着的钟义道:“回府吧。”
……
待一行人回到辅国公时,已是夜幕初降。
宋珽独自坐在自己房内的一张椅子上,微微阖目,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。
今日之事,李贵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而想要在深宫中,翼护住一位没有高贵出身的女子,空有一个没有实权的辅国公世子头衔,终究还是不够的。
上一世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,他已厌倦了做旁人手中的刀。重活一世,本也不想再沾染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,但如今的情势迫人,他怕是等待不到自己想要的时机了。
他皱紧了眉,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捻那枚戴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。
但伸出的指尖却落了个空。
宋珽垂目望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拇指一眼,才想起来,那枚扳指已经被他送给沈陶陶了。
究竟,还是前世里的亏欠。
他闭了闭眼,伸手叩了叩桌案,冷声道:“出来。”
一道人影旋即从房梁上跃下,单膝跪地:“世子爷有何吩咐?”
“明日你去将青云观里的无为道长请来。”他略顿了一顿,又开口道:“再去宫中放出我因近日的伤势加重了病情,缠绵病榻无法起身的消息。”
这一夜很快过去,宋珽病倒的消息也无声无息地散入了皇宫之中。
翌日清晨,钟义便在外头叩门道:“世子爷,宫里头的苏公公来了!”
宋珽仍旧躺在榻上,并不起身,只隔着深色的帷帐与槅扇淡声道:“公公是来传旨的吗?”
苏公公垫着脚试图往里头张望,但试了半晌也看不清里头的情形,心中稍稍权衡一下利弊,那张如他的性子一般白胖圆滑的脸孔上旋即堆起笑意:“世子爷哪里的话?今日圣上去猎场围猎时,射得一只獐子。那獐子后腿上有一道笔直的白毛,十分稀罕。”
他顿了一顿,又笑道:“更稀罕的是,那白毛的位置,和老国公爷与先帝围猎时,射到的那只一模一样。”
他说着便开始长吁短叹:“当年老国公爷与先帝是何等的交情?那可是一同上过战场,马背上打过天下的!当初先帝几番陷入险境,也多亏了老国公爷舍生忘死,一心护持,这才有了燕朝的今日。”
他敛下笑容,装模作样地用袖子遮住脸,假泣了几声,颤声道:“可惜天妒英才,老国公爷去的这样早,如今竟已经传过三代。今日里圣上想起,亦是十分唏嘘。特令奴才将獐子与一些赏赐一同带来。”
帷帐后,宋珽缓缓睁开了眼,眸光清寒。
他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。
是告诉他,天子仍旧念着昔日的旧恩。但这恩情是老国公爷留下的,如今传过了三代,到了他这,皇家已是仁至义尽。
这一只獐子,是安抚,也是警告他,遵守臣子的本分,不要僭越。
这便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。
他遂自榻上起身,缓缓打开了槅扇。
外头的光线霎时涌入,他有些不适应般地扶住了门框,微垂了垂眼:“替我谢过圣上。”
苏公公笑应了一声,一道放下袖子,一道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