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檀香托起广藿清冷甘苦的气息,暗哑沉郁。难以捕捉的烟雾袅袅升腾,兀自氤氲缠绕,给漆黑的陈年木器附上一层绵密的香灰,又从厚重的木香里,溢出一丝寒凉,飘得人心里空荡荡的。夜风掀起白幡,又把灵堂里燃着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。零星几片暗红的飞花被寒风吹落在白幡上,一时间,暮冬的寒夜里只剩下了红白两色。漆黑的棺木里,躺着曾手握重权的老国公。冉烨一身广袖白衣,跪在棺木前,低垂着头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夜幕无尽,星光渺远。乘飞而去,恍如隔世。
【迟昀:这个灵堂有点恐怖。】
【12138:我给你放个鬼片助兴?】
【迟昀:别吧大哥。】
【12138:三年了,朋友。把国公都熬死了,容珩的好感还停在60——没有动!!!!】
【迟昀:他去边关了啊,难道我要追过去吗。】
迟昀顿了顿,【不过话说,前几天他好像回来了?——他都快18了不是孩子了,我觉得我可以下手了。】
御医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,“老国公调养身子的药里有有一味慢性毒...”他看着眼前跪在棺木前年轻的,皱着眉的定国公,“怕是从两年前就开始”
御医轻轻颤抖着,这种豪门Yin私
年轻的定国公却伸出手,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了。他揉了揉额角,“这件事,不必说出去。”说完,扔了锭银子打发走了瑟瑟发抖的御医。
冉烨打发走了御医,又拿起药碗。
慢性毒?
他把药碗凑到鼻间,闻了闻,只觉得有一丝熟悉的,若有若无的味道。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零星几个画面,他想伸手抓住,却徒劳无功。
这个淡淡的,奇特的味道是真的很熟悉。
【12138:容瑜弄的,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三皇子。】
【迟昀:我们三皇子多好,你看,这下我娶不了姑娘了吧。】
【12138:】
【迟昀:哎你别说,这个患者真会玩,Jing神世界里还有隐藏人格可以攻略,啧啧真带劲。】
【12138:呵呵。】
迟昀摸了摸脖子,六十的好感度,又死了父亲,他觉得这几日容珩一定会来看他的。确定了周围没有人,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着,叫12138给他放了一晚上狗血爱情片,哭得稀里哗啦。
国公府内十步一亭,五步一阁,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。昨夜老国公刚去,现下整个国公府白幡高挂,空亭浅水,没有一丝人间味,没有一丝鲜活气。只有暮冬凛冽的寒风刮过,从树梢落下的枯叶在地上沙沙作响时,才划破院中的沉寂。细细碎碎的红梅被风从树梢上刮了下来,打在层层叠叠的白绫幔帐上,凭空多了几分缱绻的味道。
容瑜看着跪着的人,有些心疼。
好在,冉深谋不会再叫他离冉烨远一点了
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冉烨身边,没有说话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眼眶通红的人转过头,“你走吧,我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“好,那我改日再来看你。”容瑜说,“你别太伤心了。”
他不太想离开,可是前几天容珩回宫,现下确实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。
看着容瑜出了定国公府,容珩才抬脚走进去。
他这三年在边关屡立战功,现在在朝堂上风头正盛,却不太想和容瑜接触。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,有野心,也会伪装。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迟早要撕破脸,何必再去演一出兄友弟恭。
前来吊唁的人,零零散散地都走了。容珩穿过长长的回廊,一眼就看见灵堂里,跪在地上的,广袖白衣的少年。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倨傲的公子穿白衣。
面前跪着的身影和那个他午夜梦回时,总是抓不住的,倨傲的背影,终于重合。容珩这才意识到冉烨身量好像比从前高了些,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性子,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。
时间过得太快了,这个人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。
容珩刚回广陵时听说这个人要娶亲冲喜,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,有些酸涩。他这些日子忍着没有去找冉烨,今天听说冉深谋去了,想到少年可能会伤心难过,就再也克制不住来找他的念头了。
好像察觉到了身后有人,冉烨转过头,看向了那个当年不告而别的人。
那人表情有些冷淡,曾经有些怯生生的眉眼如今已经完全长开了。犹如刀刻般,棱角分明的眉眼,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怯怯地的少年的影子了,只有眉目间的清冷还有迹可循,像暮冬初春里的浮冰,凉薄进了骨血里。用银线绣着云纹的黑色衣袍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,身量颀长。薄唇高鼻,上面半垂着的,看着他的凤眸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。见他回过头,那人唇角勾了勾,“好久不见。”
【迟昀:!】
【12138:你发什么神经?】
【迟昀:看见他头上了吗,看见了吗,他戴着他生日那天我送他的发簪!!!!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