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温度的日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,明明秋天只过了一半,树梢上却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绿意盎然,光秃秃的树枝衬得东宫没有一丝鲜活气。桃花和广藿相互纠缠,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,像个红唇如血,眸如星宿的舞姬,艳丽又凄美,凉薄却深情。
冉严端着药碗走进房间,探了探冉烨额头的温度,把他扶起来,叹了口气。
“起来了,少爷,喝些药。”他扶起冉烨,叫他靠在自己身上,把乌黑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往冉烨嘴里送。
冉烨顺从地小口吞咽药汤,没有说半个字。
冉严看着冉烨这幅样子,心里抽痛。他看着冉烨长大,这个被自己当成弟弟的男人,从来没有这样颓废过。
再也看不见一丝,曾经那个张扬跋扈的影子
“容珩什么时候去封地”这是冉烨今天说的第一句话,嘴里的药汁苦涩异常,他以往最怕苦,可是口腔里铺天盖地的苦,不及心里的万一。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封了个什么王?”
历朝历代,封完太子后,会给其他的皇子封王。为了权力制衡,封了王的皇子要搬出皇宫,前往封地。
他冉烨从册封太子那天回去就病了,容瑜把他带回了东宫,却只是让他住在东宫,没有碰他,和从前一起度过的每一天一样对待他。
一病十数日,连容珩什么时候走,封什么王,都不知道。
冉严沉默了很久,最终还是微动嘴唇,“慎王明日就启程去蜀地。”
“嗯。”
容珩听着侍从的汇报,皱了皱眉,“病还没好?”
他刚想说话,门便被敲响了。容珩示意侍从退下,对着来人行了个礼:“将军。”
李岩看着容珩,脑海里浮现出姜兰的脸。那个他这辈子,唯一爱过,却无疾而终的女人。
容珩和姜兰太像了,也是顾念着是姜兰的孩子,他当年才选了那个最不受宠的皇子,带去边关历练。只是容珩的确没有让他失望,反而给了他很多惊喜,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,甚至比他年轻时,更好。
“阿九,准备好了吗。”
“都准备好了,将军呢?”容珩问道。
“臣也准备好了,御林军今夜亥时会围住宫门,即使他们再调遣军队,也必须从广陵城门进来,他们来不及的。况且另一半兵权在冉烨手上,他现在正缠绵病榻”李岩指着手底下的地图,“殿下到时候从这个门.”
“亥时见,将军。”容珩安静地听李岩讲完,行了个礼,才告别了李岩。
那个位置,和冉烨,都是他的。
也只能是他的。
广陵今年的秋天,步伐快得让人害怕。不过才十月,树上的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,踩在地上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。
容珩听见声响,朝窗外看去,站在窗外的赫然是冉烨。
暗红的衣袍衬得冉烨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,他好像很冷,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。
“怎么,国公爷怎么想起来看我?”容珩挑着眉,语气说不出的怪异。
“你明天就走了,我想再”
想再看看你。
“怎么,这么巴不得我走?”没等冉烨说完话,容珩伸手拉过他,吻上了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。
几乎算是啃咬,容珩粗暴地吻着他,想把这个人印上自己的气息。
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容珩把冉烨抱在怀里,想着。
今晚以后,他不会再放开这个人了。
容珩拿过桌上的丹药,趁着冉烨喘气的间隙送进他嘴里。
冉烨认得那枚丹药,是剧毒。
冉烨不知道的是,服下那种丹药的人,每一个月服用一次压制药性的药,方能保性命无虞。
容珩怎么舍得害冉烨,吞了这枚丹药,冉烨只有在他身边,才能健康无虞。
他们再也不会分开。
冉烨猛地推开容瑜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他怎么敢.他怎么敢??
他就这么恨自己,恨到要毒死自己,才罢休吗?
他怎么可以
“好,好,好”冉烨连着说了三个好,嘴角露出一个笑,转身离开,泪水却从眼里滑落。
容瑜悄悄跟着冉烨过来,却看见冉烨流着泪夺门而出,他手上稍微一个用力,就把冉烨抱到怀里,“阿烨,怎么了?你说出来,我马上去找容珩算账”
算账冉烨听见这两个字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容珩最致命的把柄握在他手里,不行,不能让容瑜说出去。
他伸手环住容瑜的脖颈,脑袋乖顺地靠上容瑜的心口,“没有,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,有些难受我想他以后好好的,你能答应我吗?”冉烨抬眼,勾人的桃花眼对上容瑜的双眼。
冉烨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这么难捱,他亲手喂你吃下剧毒,自己却甘之如饴;恨意刻进了骨子里,却不忍外人伤他半分。
他的目光容从瑜脸上移开,垂下头定定地看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