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粒归仓后, 赵寅生和赵辰生带着大个儿进山。
而霍家屋檐下,种地多年,第一次不用再花买粮钱,反倒还能卖粮换钱的霍峰乐得合不拢嘴,一大清早就抱着小林哥儿满屋子转,扯着嗓子唱不着调的儿歌。
听得一墙之隔的霍凌直捂耳朵。
“好好的儿歌,让他一唱,鬼哭狼嚎,林哥儿也是不一般,竟然没被吓哭。”
颜祺在旁莞尔:“岂止是吓不哭,没听大嫂说么,还能拿来哄林哥儿睡觉,大嫂唱得好听,反而没用,就爱听这不在调上的。”
霍凌叹口气,“完了,这孩子长大后八成随他爹,是个破啰嗓子。”
“哪个孩子不随根儿,好的坏的都有,也没法挑。”
颜祺道:“我就随我爹娘,长得矮了,在老家时还好,到了这处,总教人比下去。”
“咱俩的孩子矮不了。”
霍凌道:“你看英子,虽是个姑娘家,小小年纪一双大脚,以后肯定是个高个儿,林哥儿也手长腿长的。我们老霍家,别的长处没有,就是长得高,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?”
颜祺多少能猜到霍凌接下来想说什么,但他明知故问。
“还有长得不丑。”
霍凌冲他挑下眉毛。
“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。”
小哥儿笑得停不下,片刻后突然“嘶”了一声,低头看肚子。
霍凌忙道:“怎么了?要生了?”
“不是要生了。”
颜祺犹豫了一下说道。
他摸了摸肚子,“就是孩子踢了我一下,劲儿还挺大的。”
他拉过霍凌的手,让对方也摸摸看。
不过霍凌的手覆上去后,半天没等到第二下,但也并不失望。
最近已经听好几个过来人说过,孩子月份越大,动得越少,这道理也不难懂,肚子里的地方就那么大,可不是越到后面越翻不动身。
只要不是长久不动,就没大碍,不必太紧张。
霍凌松口气,重新坐回去。
“这事儿上真是说不好,也没个正日子,成天提心吊胆的。”
但既足月了,还是盼着孩子早点来。
当晚,叶素萍过来叩响西屋的门,等门打开,她笑着探头进屋,同炕上的颜祺道:“祺哥儿,明日过乞巧,你把你针线筐里的针给我,咱俩多凑几根,我拿着磨亮些,再兑一盆子鸳鸯水,到时对着月亮,咱们也拿彩线穿针投影,应个节景儿。”
关外不怎么过乞巧,但习俗是在的,要是有闲心,便会像这般,寻七根针、五色线,在七月初七当晚对着月亮比赛穿针,谁穿得最快,便算是乞到了巧手。
还有一则,叫做“投针验巧”,使白日里打的水,和夜里打的水兑在一起,称“鸳鸯水”。
初六放在院子里搁一夜,初七白日再晒一天,到了晚上,把绣花针落在水面上,看针投出的影子形状,只要不是直线,即是得巧了。
颜祺日日等着孩子出生,也不敢到处跑,最多在家里转两圈,到后院看看菜,给新买来的母羊喂几根草,或是去东屋里看看小侄儿,逗逗狗子,实在是有点闷。
听叶素萍说要过乞巧,他欢喜道:“这个好,我这处有三根针呢。”
“那足够了。”
叶素萍拿着插着针的线团回去,霍凌见小哥儿一脸笑盈盈的期待,心下亦跟着高兴。
“明日算是你们过节,有没有什么想吃的?”
颜祺摇摇头。
“成日里吃好的喝好的,你这会儿问我,我是什么也想不出来。”
“那我这么问,你想吃酸的辣的,还是甜的咸的?”
小哥儿这回仔细想了想,舔舔嘴唇道:“我想吃明哥儿卖的红豆馅包子。”
霍凌失笑,“你倒是说个费劲的,这个还不容易?明天我起个早,赶在他们进城前,先买上几个热乎的。”
“当当当,当当当。”
七夕当日,货郎摇着手里的拨浪鼓,途径下山村。
一群孩子围上去,手里有一两个铜板的流着口水买糖吃,没有钱的只能跟在买了糖的人身边。
胆子小关系远的只能眼巴巴看,胆子大又相熟的,就凑上前讨好,看能不能分上一口。
去郭屠子家买rou回来的霍凌半路叫住货郎,找他买一根绣花针。
今天白日里叶素萍磨铁针,不小心将一根旧针给磨歪了,便说本就用久了生钝,要是有货郎进村,就买根新的,没有的话,她就去别家借一根。
年年这时候货郎都会不辞辛苦,在各村走动一遍,好歹是个节日,能比平日里多卖出一些针头线脑。
这不念叨着念叨着,还真就来了。
“一根绣花针,三文钱。”
货郎从他什么都有,挂得满满当当的货担上摘下一个布包,从里面拈出一根细铁针。
见是个汉子来买,还觉得稀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