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宁叹了一口气。
萧怀扯过他的衣襟,声音沙哑如同从喉间用尽全力地说道:“去找他!去把他绑来!”
此时此刻,福宁阖上双眼,回忆起过往萧怀和苏恻纠缠不休,他一直纵容萧怀所做的种种错事。
忽而,他睁开那双眼,对着萧怀言辞恳切地说道:“陛下,放过他,也放过自己吧。”
萧怀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茫然。
蓦然他微微勾起嘴角。
“福宁。”他唤他的语气柔和了些许,“福宁,我以为你会明白我。”
他松开紧攥住福宁衣领的手,转首望向窗外:“只要活着一日,我便永远不会放过他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福宁还想说些什么,但却被萧怀打断。
“福宁,我想你知道什么是最优的抉择。”
月光透过窗柩洒下一层余辉在萧怀的身上,微风微微扬起他披散在地的墨色长发,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怨鬼,浑身上下透露着瘆人的气息。
福宁眉头微拧,最终应了一句:“是。”
——
苏恻刚到安和镇的时候,挑选了几日才选到一座满意的小院。
初入庭院之时,他便看到院中有一棵已经干枯的桃花树。
他停下了脚步,望着那棵桃树良久。
或许是见他一脸病弱,屋主给的价格竟然还比最初说得便宜了几成卖给他。
苏恻便住了下来。
隔壁的大哥是个热心肠的人,见他孤零零一人来到这里,当晚便上门邀他一同去自己屋头吃饭。
刚去的时候,便遇见他们的孩子正从学堂回来,说有几处不懂的地方,苏恻给指点了几句。
饭桌之上,大哥一家对他更是热情了几分。
翌日下午,苏恻正在院中叫着昨夜捡来的小狗,便看见那个孩子拿着书又来了。
从那以后,每到黄昏之时,苏恻的院门前就热闹了起来。
有前来请苏恻解读诗书的,也有请他帮忙写信念信的。
他每次便收一个笔墨钱,保证自己还有口饭吃。
某日,他从集市回家的路上,遇到了一条骨瘦嶙峋,朝着他晃晃悠悠走来的小狗。
于是,他略显孤单的生活里多了一个朋友:小小。
日复一日,生活平淡却并不枯燥。
除夕之夜,他窝在榻上,将下巴放在双膝之上,看着天空中的绚烂的烟花忽然陷入了沉思。
过去几月的忙碌生活让他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起过往。
如今静了下来,他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浮现在自己的心间,让他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。
他刚住下来的那段时日里,总是提心吊胆,夜不能寐,生怕萧怀哪天会出现在自己院前将自己毫不留情地拖走。
甚至他在脑海中不停演练过各种场景,却发现竟然成为了徒劳。
萧怀没有来找他。
而他竟然真的独自生活了这么久。
也许人在生死边缘走一遭后,面对曾经的执念与恩怨便会看得清楚了些。
苏恻顺势抚上自己的心,那颗心现在正在平稳的跳动着。
原本会以为一辈子恨萧怀的。
如今却再也不会因为他有任何多余的情绪。
他想此生,他与萧怀再无任何瓜葛。
想着想着,他便睡着了……
许久不曾梦见的萧怀竟然再一次进入了他的梦中。
他就站在院内的那棵桃花树下,面色惨白,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,嘴角咧出一个恐怖的笑意。
柔声道:“阿恻……阿恻……”
他每说一句便前进一步,苏恻想要转身逃走,却发现四周皆是一片汪洋。
而他的脚被水草紧紧缠绕住,动弹不得分毫。
直到肩上一沉,他感到耳边一股寒气传来。
萧怀佝偻着身躯,在他耳边笑道:“阿恻……你还没有看我的心,怎么能逃走呢?”
他的手像一条shi黏的蛇从苏恻的肩头滑下再十指紧扣,将他转至自己身前。
萧怀眼前那道狰狞到刺眼的伤口,想要缩回自己的手。
但萧怀却径直将他的手带向自己的伤口,说道:“阿恻,你感受到它了吗?”
那里什么也没有,空荡荡、漆黑的一片。
苏恻摸不到任何东西,感受不到任何脉搏。
“没有是不是?”萧怀低低笑了一声。
苏恻猛然从萧怀的禁锢之中挣扎开,向后跑去。
他要逃,逃得越远越好。
可萧怀却肆意地笑声越来越大声。
苏恻脚下一个趔趄,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上不知何时被套上了那根已经斩断的金链。
他回过头,发现萧怀笑意更深的一寸一寸地将那锁链往回扯。
“阿恻,你要还我的心啊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跑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