途遥远,即使有飞鸽传书在,传递信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,章元敬只能压制住心底的焦虑,放手将关山管理的井井有条。
已经被压在地牢之中的匈奴人倒也是一条汉子,无论他们怎么严刑拷打都不松口,但他不说,有的是熬不住刑罚的人,很快口供就送到了章元敬的面前。
章元敬匆匆扫过一眼,心中觉得不出所料,迅速的将此事传递出去,只希望这封信能够给镇北王爷一点便利。
只要不出意外,文家怕是翻不了身了,想到这里,章元敬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同情起文九来,这个时代对女人天生不公,文家的事情即使文九并未参与,镇北王爷也绝不会留下她。
脑中的思虑一闪而过,章元敬却从未想过自己对文九动手,不管文九犯了什么错,都还是镇北王爷的继室,不该也不能死在他的手中。
他捏了捏眉心,只希望一切能够如自己所愿那边,等到尘埃落定之时,他才能松一口气。
章元敬也没有料到的是,这一等就是一月,等京城的消息终于传到关山的时候,就是他心中也大大吃惊,小皇帝居然驾崩了!
在他靠向镇北王爷的那一日,章元敬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必定是要负了小皇帝,当年他不是没有犹豫过,但他能走的只有一条路,他不愿意让家人陪着自己永远留在苦寒之地。
即使有了准备,忽然听闻小皇帝的死讯,章元敬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怅惘,镇北王爷的私信和公文是一块儿抵达关山的,公文之上,只写着文阁老犯上谋反,与文皇后里应外合囚禁百官,在镇北王爷进京之前三日,小皇帝便已经不堪受辱自尽而亡。
当然,这都是明面上的说辞,要说文阁老跟文皇后里应外合想要逼宫,章元敬还能相信,但文阁老侮辱皇帝以至于小皇帝自尽而亡,章元敬却是不大相信的。
于情于理,文阁老都不该逼死皇帝,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,还会留下无数的把柄,再有一个,即使是皇后有孕,难道肚子里的孩子立刻就能生下来不成。
翻开镇北王爷的私信,果不其然,这次逼宫事件的真相截然不同,章元敬一目十行的看完,倒是不知道哪种对于小皇帝才更好一些。
前者,他死的虽然窝囊,倒是有几分骨气在,只是他死亡的真相永远都不会大白于天下;若是后者的话,面子里子都丢尽了,更是带上了一定绿帽子,倒也能让所有人都不好过。
看完镇北王爷的信,章元敬吐出一口气,凭心而论,若他站在镇北王爷的身份地位,必定也会选择将文皇后身怀孽胎的事情隐瞒下来。
若是此事被宣扬出去的话,皇家的颜面哪里还会存在几分,如今虽然是掩耳盗铃,但普罗百姓毕竟还不知道,也算没彻底掉光了面子。
再有一个,有如妃临死之前的证词在,又有淑妃等人泣血控诉,文皇后肚子里头的孩子甭管是不是小皇帝的,镇北王爷都不会让她生下来。
比起自己动手,文皇后因为文阁老兵败,又自问有愧于皇帝而心惊而死,似乎是更加体面而合理,有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在场,也不怕污水泼到镇北王身上。
文家再无可能东山再起,此事之后,镇北王爷绝对不可能留下文家任何一人,章元敬对此心知肚明,文阁老和文皇后一死,文家也就倒了一半。
那些随着文阁老作乱的士兵也被镇北王爷带人绞杀干净,恐怕这段时间京城血流成河,凡是与文党有所勾连的官员都被屠杀干净。
只是薄薄的几张纸,章元敬却也能看到白纸背后的血腥,虽然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,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。
为官之道,虽然能够得到常人没有的财富和权势,却也是步步惊心,一步走错,下一步就可能跌入深渊,当年文阁老若是心狠手辣一些的话,他甚至都不会活着离开京城。
走出衙门,章元敬的心情确有几分沉重,他似乎看见自己在走一座独木桥,一个不慎就会跌入悬崖,万丈悬崖让他不得不万分小心。
但是很快的,章元敬满心的忧虑就消散一空了,走进后院,好不容易从孔家返家的孔令芳就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,看见父亲归来,孔家大姑娘撒丫子就跑了过来。
看着孩子踉踉跄跄的模样,章元敬差点没吓出一身汗来,连忙低头将她一把抱起来,别说,这孩子年岁没有小王爷大,体重却远超那孩子,抱起来都是沉甸甸的。
孔令芳心疼自家办公了一天的夫君,笑着嗔怪道:“静儿,还不快下来,别老是赖着你爹爹抱,你爹忙了一天可累了。”
谁知道孔静殊却是个Jing灵古怪的,不但没有下来,反倒是紧紧搂着章元敬的脖子,笑嘻嘻的说道:“爹爹都说啦,静殊一点儿也不重。”
一边却又拿着自己粉嫩嫩的小拳头开始捶章元敬的肩头,nai声nai气的说道:“爹,你忙了一天累不累,静殊帮你敲敲。”
听着女儿的话,章元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,一边又觉得外头那点累不算什么,站在高位固然危险,但身处底层更加身不由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