郸城外……”
她不慌不忙地叙述下去。早就和王放对过口词,一应细节早已编纂妥当,任何可能的漏洞都已想好了应对方法。但她仍旧说得有些音颤。
不过她觉得这也无可厚非。就算她真是东海先生夫人,也是个二十尚不足的年轻女郎。面对谯平这种不怒自威的诘问,慌乱也在所难免。
罗敷答一句,心里沉一分,额头沁出密密的冷汗。
听谯平的语气,对她生疑已久!
倘若是她刚来白水营那会儿,谯平若是有心质问,不出三句,她怕是立刻露底。
他为何会突如其来的诘问这些?何时露了马脚?哪件事做得不对?还是……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买她的账,只是出于某种原因,一直装傻?
愈发有些左支右绌,谎话说得捉襟见肘。罗敷不禁想,要是王放在旁边,定能立刻猜出他的意图来。可惜她自己没这么多见识本事,只能一句句的被动应答。
深秋时节,房内小凉风穿堂,吹得灯火摇晃,吹起落在地上的桌布角。她却无端发热。
她突然干脆不想瞒了。直接痛快喊出来“我是假冒的”,会怎么样?
蓦地又想起来,王放临走嘱咐她,倘若谯平生疑,“装病,等我回来”。
这是不许她自暴自弃,自透底细了。
可谯平这一次突然袭击,她来不及做任何准备,人都好好儿的坐在他面前,茶都饮了半盏,怎么突然“发病”,能显得比较自然?是口吐白沫较为稳妥,还是狂喷鲜血比较真?
她是有些演戏的天分,可今日这戏,难度太高了。
第42章 求亲
罗敷没时间思考。虽说她没必要对王放言听计从, 但至少到今日为止, 王放似乎从未有意坑害过她。
于是她收回了坦白的念头。反客为主,小声问道:“你问这些做什么?难不成是疑我身份?还是……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?你莫瞒我,若有难办之事, 大家一起想办法便是。自己人之间,别生嫌隙。”
谯平垂眼, 轻声一个“谢”字,不点头也不否认。
其实在见到罗敷初始, 他就对这个女郎的来历和品格有所猜测。她跟东海先生似乎并无多少死生契阔的情分。虽说是男才女貌, 可毕竟老夫少妻,这样的姻缘能有多坚稳?怕是只能同甘,不能共苦吧。
东海先生失踪已三年, 她对他还有多少忠贞?
但当时白水营正值危机, 他自己的威信连受挑战,所有维系人心的方法都试过了。主公再不露面, 白水营分裂散伙, 是迟早的事。
正巧此时“主公夫人”现身,他也就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,顺水推舟把她带上主母的位置,不再对她有任何质疑。
后来几个月的相处,说长不长, 说短不短。他其实也一直在留意这女郎的一言一行。甚至,派明绣去定期盯她,也是为了确保, 她不会成为第二个韩虎。
而她呢,表现得知书识礼,顾全大局尽管他偶尔也会给他一种脱节之感:明明天真率直的小家碧玉,在一些关键事务上,却睿智得让他刮目相看,宛如背后有高人指点。
总而言之,让他挑不出把柄破绽。谯平自己说服自己,也许她真是际遇特殊,被月老乱点了鸳鸯谱?
可今日事态又不同了。现在白水营生死攸关,不求让她担负主母之责,鼓舞士气,但求她莫要张皇失措、动摇军心。
几个月下来,她对这位没见过面的东海先生也有了些熟悉亲近之感。担忧和慌乱的神色恰到好处。
谯平立刻安抚看她一眼,“我是说‘假如’。主公毕竟失踪已久,若夫人等不下去……”
经年战乱之下,男人们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,空留春闺梦里人,翘首一等就是一辈子。
娇妻弱子没了顶梁柱,也难以正常生活,多以凄惨收场。
因此下至民间,上至官宦,也开始约定俗成。一家之主若失踪太久,譬如一年半载杳无音信,在这种情况下,失踪人的妻子以寡妇的身份改嫁,旁人纵有微词,也不便拦阻。
罗敷觉得猜到了他的三分意思,有些难以置信:“你你想赶我走?”
方才那几句问话,她尽管有些紧张,却答得滴水不漏。他再问几句,依旧没找到明显的漏洞。那一双妙目中真诚闪动,没现出一点不正的心思。
不知怎的,谯平没觉得如释重负,反而隐约有些失望。
“好。”谯平目光灼灼,“那么平再大胆问一句,倘若主公……遭遇不幸,夫人也会矢志不渝?”
罗敷跪坐席上,手指藏在裙摆下,不安地攥来攥去。心中掠过韩妙仪披麻戴孝的身影。
谯平似乎是把她……往坑里带。
她知道自己该是什么第一反应。既不能答“是”,也不能答“否”。
“……什么?你说主公……不可能!哪儿来的消息!我一点也不知道!你别瞎说!”
就在几个月前,他不是还生怕她离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