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布帛是为何物,姜怀瑜面色微变,脱口道:“你从何处得来的?”
姜怀瑜面上一闪而过的惊骇被宋修远瞧得清楚明白,他心下了然:“如此,这张布帛果真是公主的。”
姜怀瑜张开双唇,却是无言。这张布帛是她当年许亲前夕,皇兄姜怀信借松兰之手传给她的,上书偷盗布防图与出兵夏凉边境的始末。彼时为了让她相信松兰的身份,姜怀信还特意在布帛的一角应下了太子之玺。
这样重要的信物,决不能落入宋修远手中!
亦因知晓布帛牵涉颇多,她十分看重,平日里皆让不起眼的松兰替她收着。
姜怀瑜大声喊道:“松兰!”
候了良久,宫中一片静谧。松兰是她的贴身大丫头,素日都会守在次间,尽心得很,只要有一丝丝风吹草动,她都会进入内室伺候。今天却......
姜怀瑜倏地想到了什么,便也不管还站在眼前的宋修远,当即跑远推开了次间的门。只见松兰已昏死在地上,显然已被。再想到宋修远的身手与,她相信此时清凉殿外的闻声之地,皆被他清理干净了。
姜怀瑜蓦地回过头,怒视着宋修远,呵斥道:“夜闯公主内帷,打昏殿内仆役,宋修远,你好大的胆子,竟如此放肆。”
宋修远却报之一笑,将布帛收入怀中,道:“松兰偷盗边境布防图,公主将此等军机泄给申屠骁,太子东宫授意,尔等通敌叛国之人,我为何要敬重?”
宋修远果然全看透了,姜怀瑜心中大骇。许亲之时,姜怀信曾告诉她,他日若京中骤变,他需她的助益。而她的助益便是怂恿申屠骁出兵,引走宋修远,行军路上周翰再寻得时机,除之而后快。松兰是他的人,一路上会助她良多。姜怀信允诺她事成之后便会寻个法子接她回京,并以布帛为信。
是以她销毁了当初松兰偷下的布防图以及诸多证物,却唯独留下了这张布帛。
姜怀瑜的目光在宋修远身上逡巡着,幽幽问道:“镇威侯既然什么都知晓了,又何故再寻到我面前?直接将布帛送回京城便是。”
宋修远冷冷道:“明日宣王与镇北王的大军便会攻到虎池城下。而今城内各哨岗皆被我手下的亲随拿下,申屠骁尚且自顾不暇,国君垂垂老矣,凉国必然为我大夏的囊中之物。一旦明日城破,难免又是一番尸横遍野的景象。公主若愿离开凉国归夏,今夜是唯一的机会。”
姜怀瑜看着宋修远,忽而释然。布帛在宋修远手里,必然会被姜怀瑾呈给父皇。东宫大势已去,她回郢城又能如何,不过是背负着通敌叛国之名的罪妇。但是她还是个母亲,她想回到夏国,不仅因那是她的故土,更因她深知唯有夏国的礼乐方能教导她的儿子长成一位君子。
她问道:“我的孩子...他尚不足一岁,可亦能随我归夏?”
宋修远蹙眉。
见宋修远良久不言,姜怀瑜无奈笑道:“果真如此,只因他身上有申屠骁的血脉,你们便容不下他。既如此,我只身一人归夏又有何意?”
宋修远了然。
自去岁率亲兵入定州始,他便一直谋划着潜入凉国王城虎池。京中有姜怀瑾坐镇,他相信他能处理好东宫的明枪暗箭。
岂料方入定州,他们便中了埋伏。一万Jing兵折损过半,那九死一生的数日,宋修远便是吊着一口仙气儿,终于领着剩下的将士出了定州,重新排兵布阵,奇袭北地边境。而他自己则率轻骑潜入虎池。自八月出定州至眼下十二月末,几近小半年,其中种种艰辛苦难自不必提。所幸九月姜怀瑾率军北上,与他互通消息相辅相成,去了他一半的后顾之忧。
他的另一半后顾之忧在于郢城。
少了他与姜怀瑾,穆清独守镇威侯府的处境会艰难许多。但姜怀瑾告知他柳微瑕会用宣王妃的身份。亦是在与姜怀瑾互通有无的时候,他方才知晓穆清竟已有孕。彼时已是十月末了,他与亲随却仍徘徊于虎池之外。来不及惊喜,他只能寻思心的法子蛰伏在凉国。
只是入梦时,穆清却时常携着个女娃娃骑着飞马来寻他。睁眼,榻边却是一片冰凉。有时候,他甚至怀疑他无法赶在穆清生产之时陪着她。
如此过了十几日,他终于寻得机会入了虎池,待布置好一切,便是眼下。
他见过太多的城破与杀戮,知晓破城时是怎样惨烈的景象,即便夏国军士不会伤害公主,却难以预防凉国王庭以公主为质。故而他早早便与姜怀瑾谋划着接出宁胡公主,却不想今日在松兰身上搜出了这张布帛。
他宋修远,生平最恨之人唯有二,一为通敌叛国之人,二为不顾礼义廉耻之人。
如今姜怀瑜既如此说,他自然毫无死谏的必要。朝着姜怀瑜颔首,他当即翻身离去,只留下一张半开的窗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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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历明安帝垂拱三十九年十二月廿七日,宣王姜怀瑾率军攻入凉国都城虎池脚下,与潜入虎池数月的镇威侯宋修远里应外合,于垂拱四十年正月初二日攻下皇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