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
闵玥依偎着许脉坐下，膝盖紧并，腰板挺直，明明是在自己家，却显得十分拘束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总觉得师父坐在沙发上之后，金屋的户主就更名了，师父才是主人，自己和猫则是被藏起来的娇。</p>
<p> 闵玥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晃出脑袋，听到许脉问她事情经过，便详细地讲了一番。讲到疾控中心评级，得知自己感染几率很高，闵玥不禁颤抖起来。</p>
<p> 许脉在仔细地看疾控中心开的药，余光瞥见她害怕得发抖，便放下药品袋，握住闵玥的手，无声地给予鼓励。</p>
<p> 闵玥颤声问：“假如万一真的感染了……师父，我该怎么办？”</p>
<p> 感染艾滋意味着医生职业生涯到头，八年的努力付诸东流，那些梦想等不到她追逐，便率先破灭。</p>
<p> 毫无希望的人生，不知道何时就戛然而止的人生，她不知道该怎么活，又该怎么面对死。</p>
<p> 即使医生是最频繁面对死亡的职业，但闵玥还太年轻，旭日一般火热的心只想着怎么追梦，还未曾想过自己的暮年，更无法预料，自己可能活不到暮年。</p>
<p> 但命运从来不会在你做好准备之后，才给你当头棒喝。闵玥被一锤子砸蒙了，主意全无，下意识地求助她最信赖的人。</p>
<p> 许脉握着闵玥的手猛然收紧，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。闵玥被捏疼了，差点喊出来，但看见许脉眼睛的那刻，噤了声。</p>
<p> 许脉一向冷静淡漠的眼中闪着水光，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，荡起巨浪。</p>
<p> 想起邓桑说许脉对患者家属发了雷霆怒火，闵玥心中一暖，师父是因为在意自己，才会这么失态吧。</p>
<p> 在闵玥走神的刹那间，许脉调整好了情绪，眼神恢复镇定，以平稳而有力量的语气说：“假如不幸真的发生了，那你需要按时服药，定期检查，配合治疗。”</p>
<p> “艾滋病出现了三十多年，有些确诊的艾滋病人也活了三十多年，并且身体状况很好，还会继续健康地活下去。药物治疗是可以实现临床治愈和病原学治愈的，假如终生服药，艾滋病人可以作为一个健康的病毒携带者活下去，不会对生活造成很大影响。”</p>
<p> “我说的这些，你应该也都知道。”许脉缓了缓，像是怕惊动她脆弱的神经，语气放得更轻，轻如呓语。“但其实，还是会害怕吧？”</p>
<p> 闵玥垂下睫毛，坦白地承认：“我害怕的，师父……”</p>
<p> 许脉将掌心那只无力的手握得更紧。“我陪着你，会不会好点？”</p>
<p> 闵玥抬眼望向她，目光灼灼。“师父一辈子都陪着我吗？”</p>
<p> 许脉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，许下承诺：“我永远都陪着你，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。”</p>
<p> 电视剧里的结婚场景，新郎和新娘总这样宣誓：“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、相互扶持，无论是好是坏、富裕或贫穷、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、珍惜，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。”</p>
<p> 新娘往往边幸福地微笑，边感动得哭泣，闵玥看剧时总是无法理解，那究竟是什么感受？</p>
<p> 而现在，她切身体会到了。</p>
<p> 那是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出的最高承诺，无论如何，都永远陪伴你、守护你，直到天人相隔。</p>
<p> 感动的泪水不受控地奔涌而出，闵玥单手捂着嘴，泣不成声。许脉托着她的侧脸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，低下头，下巴紧贴在她头顶，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。</p>
<p> 许脉轻声哄道：“不怕，我在呢。”</p>
<p> 闵玥抓着许脉的手，哭得更凶了。</p>
<p> 她追随许脉的脚步奔跑这么多年，怕自己太笨，她看不上，怕自己表现不好，惹她生气。</p>
<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