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凤后是否爱过凉晋始帝呢?若是爱又为何要在婚前嫁给凤帝呢,若是不爱为何不乘早断了始帝的念想,害他成为了凉晋的千古罪人呢?”芷澜转念一想,问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。倒是对她如何知晓这段秘辛只字不提,女孩子或许都对男女的情爱比较在意。
否认芷澜的说词,也不承认青荷姑姑带来的旨意,抿唇笑道:“这么隐秘的宫中秘辛又怎肯传与外人道呢?”更何况这与南晋来说是历史上的奇耻大辱,若这件事是真实的,那么过去这百年间,西凤与南晋又是否化干戈为玉帛了呢?答案不管是什么,至少四国表面上仍忌惮着彼此,虽有小至边境的滋扰,大至城池的掠夺,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理由在国与国之间发动战争,至少在没有摸准彼此的国情前,断然无把握将自己的对手侵吞入腹。这种局面,冒着腹背受敌之险,孤注一掷的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国土摆在普天之下,任其他国家来侵吞无异,到头来说不定得不偿失,反倒成全了别人。这便是天壑大陆目前的局势,彼此压制着,彼此觊觎着,又想方设法从别的邻国来瓜分一点利益,导致了这些年的战火不断,也导致了各方探子都在刺探军机秘要,行军布阵,甚至连虎符的归属都会勾心斗角一番。
朝夕后退一步,就着芷澜的搀扶,望向相府高冠耸立的墙院,雕琢精致的檐廊下斜鹤飞云入鬓,器宇恢弘的建筑,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悲凉。她终于无可避免的将自己送进了这座金丝笼,过程却是那样可笑。
这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吗?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。朝夕这时到也冷静下来,不恼了。冷笑问道:“若我不进去,你们预备怎么办?是打算随便找个人行礼吗?……也是,反正这大红喜盖一罩,是圆是扁都无甚区别。那么接下来是要这个人继续冒充我到底呢,还是要将我杀人灭口?”朝夕倪了倪身边围着的人,反握住芷澜颤抖的手。她此刻有些后悔没有将宁浩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带在身边,反是让她去护卫嫁妆了。与其说是护卫,她到怕是监视,这才对她心有芥蒂的。
朝夕叹了口气,对这段秘辛的记载只寥寥几段,这个故事也写的不尽然。纵使有史官记载下来,也都是在批判始帝如何因一个女人而丢了国土,不会去花功夫写他们的感情。她后来也去找过野史,就像芷澜所疑虑的,她也曾想过,只是怎么都找不到。
朝夕这才听清是芷澜在哭,轻声唤道:“芷澜,发生何事?不许哭,你这样成何体统。”
“早就是笑话了。”朝夕冷哼,帘轿外基于身份有别,此时竟无人敢劝阻,都面有难色的低垂着头。她恨恨地将同轿而坐的雄鸳鸯踢出轿外。鲜红的丹蔻撩起帘幔一角,织锦绣鞋踏出稳落于地的轿沿。掩帘的珠帘下是她古谭无波的碧水瞳眸,鸾鸟的大红喜帕被她扯落在指尖。就这样,一身火红喜服的新娘傲视着众人。芷澜上前挽住朝夕的臂弯,喜娘与轿夫退立一边。相比正门的门庭若市,这里却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,统共不过十余人,难怪芷澜要委屈的哭了。
伯恒似才被朝夕半是讥讽鄙夷的气势震慑到,拿正眼瞧着珠帘缝隙中那张不甚清晰的脸,眼底被这颗慧黠、通透的心惊惧到。
“走吧。”她挥了挥手,步履从容,不再做过多的停留。
站在四人正前管家模样的年轻男子,并无不甚觉得朝夕举止大胆,倒是他身后的随从面有讶色。伯恒恭迎道:“相爷已在正厅等候着,宁小姐请。”
她终是明白西凤帝给予的是如此大的厚恩,这落霞妆、金银珠宝,半幅公主的仪仗,都是为了能堵住她此刻的有苦难言、有气难怨。拽紧的双手松了又紧,紧了又松,这口气要让她如何咽的下去?
“宁小姐说笑了,您若不进去自然谁都逼不了您,您是堂堂定远将军的女儿,又有谁能冒充得了您?只是这抗旨不尊的罪相爷府这百条人命可担不了,还请宁小姐到时别拖累了相爷可好?”伯恒说的谦卑又不失圆滑,全把责任推给朝夕,轻轻地点拨,也暗示着宁府抗旨的下场。利害关系全挑明了,任她自己选择,既不显得相府仗势欺人,又让她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说不出。
伯恒望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,她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苍凉
就在朝夕努力克制自己时,芷澜哭泣道:“我们小姐还没嫁呢,这相爷就让别的女人有了孩子,这嫡庶有别,岂不让我们成了笑话?”
“回禀宁小姐。”男子的声音寡淡冷然,不带一丝温度,不卑不亢回道:“相爷的侍妾秀怜怀了身孕,算命先生说如果新夫人从正门过会冲撞了煞气,克伤了孩子。所以,还请宁小姐体谅,为孩子积德,从偏门过。”他的话中带着冷傲和刻薄,连对她的称呼都未改。显之司府对她这个新主人的态度便能看出来,她是多么的不受欢迎。
花轿转而抖了抖,似停了下来,不再先前那般颠簸,锣鼓声也停了。繁华喧闹的街道较之先前清净不少,却是听到有嘤嘤的哭声由远至近传来,这般不吉利的声音听得甚是刺耳,尚待朝夕开口,芷澜嗡嗡地啜泣声回道:“我们小姐怎可受此等屈辱,这可是皇上赐的婚……”
第19章 相府疑云